第(2/3)页 汉时经学可分今文与古文二派。 昔年始皇帝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经书多有散失。其后项羽大焚咸阳,更是将仅剩的经书烧尽。及汉之初,朝廷四处寻访,多由民间大儒等口述,以隶书写定儒经,此即今文学派。 其后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立五经博士,今文学派得以立下官方正统之位。 古文经学派,则是指在西汉广立今文经博士以后,又发掘出大量战国以前的文学,皆是以大篆写定的儒经。 汉武帝时,鲁恭王刘余为扩大宫室而拆毁孔子旧室,于坏壁中得古文经《尚书》、《礼记》、《论语》、《孝经》等多种古书。 加上其他所得,古文经学遂成。 古文经学历来势微,当年王莽新朝之时曾压下过今文经学,只是短暂兴起之后便又衰落下去。 后至马融虽稍有发展,可依旧被今学所压制。 如今明堂之外的诸多太学子弟,犹然是今文经学之人多过习古文经学之人。 明堂之外,郑玄与何休二人各自敛袖登台。 双方见礼已毕。 何休开口笑道:“郑公此次西来,想来是对经学有了新的体悟。不过郑公来的也正是时候,休也有所得,刚好可与郑公辩驳一二。” 他招了招手,自有人将他带来的书简抬上来。 何休正巾端坐,“前者休研读经学,多有所得,着《公羊墨守》、《左氏膏育》、《毅梁废疾》,以示休之所学,郑公可听之。” “《公羊传》义理深远,不可驳难应当墨而守之,即如墨子之守城也。所谓“膏肓”、“废疾”者,以喻《左氏传》、《毅梁传》之疾不可为也。” 何休所着三书已然有些时日,郑玄自然也早已研读过。故而如今他只是坐在何休对面,静听着何休侃侃而谈的言语。 此时何休身后的今文学子见郑玄如此反应,面上都是带上了些喜色。 今古之争,对有些真正的学者而言自然是学术之争。可对大多学子而言,所谓的今古之争其实更是利益之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今学也好,古学也罢,得胜之人便是太学的主脉。而入太学,便已然半步入了仕途。 朝堂之上的位置终究有限,既得利益之人,又怎会愿为后来之人让出位置? 故而今古文之争,也是庙堂之上的利益之争。 此时何休言语已毕,郑玄抖了抖衣袖,这才开口,“何公之论引经据典,确是精深之言。昔日玄在北海,也曾研读何公三书。玄虽不才,然其中多有不解之处,故也着三书,愿何公不吝赐教。” 刘备几人将竹简抬上圆坛。 郑玄笑道:“玄不自量,做《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三篇,欲驳何公之论,何公当听玄辩之。” 何休自知郑玄师有备而来,沉声道:“愿听郑公之言。” 郑玄双手搭在膝上,旁征博引,言语之间多带机锋。 其大半言论,更是逐一辩驳何休三书。 圆坛下,刘备打了个哈欠,倒是身旁的刘整听的聚精会神。 刘备叹了口气,看来刘整倒是比他更适合求学一些。 圆坛不远处,曹操与袁氏兄弟并列而坐。 曹洪与许攸坐在他们身后。 “子廉,要不要赌上一场?”许攸笑道。 如今他不缺钱财,唯有从吝啬之人手中诈出些钱财来才能让他稍有些满足。 曹洪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赌郑师会赢。若是你赌何师会赢,我就和你赌上一场。” 许攸甩了甩袖子,撇了撇嘴,“无趣,不赌了。” 两人各自明了一事,便是赌坊之中另外那个下重注压郑玄赢的是何人。 此时圆坛上郑玄的言语渐停,曹休却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全场之上寂然无声,显然众人都在等着何休的回答。 良久之后,何休长叹息一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此时辟雍之中除了刘备等人,其他多是些读过些经书的士子。 方才郑玄辩驳之时他们虽也觉得郑玄所言颇有道理,可如今何休此言一出,即便不算是投子认输,可到底还是输下了这一局。 许攸与曹洪对视一眼,双方都是一脸可惜之色。 明堂之中,刘焉也是一笑,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 要知当初最先挖出孔子典籍的便是他先祖鲁恭王刘余,古文学派其实和他们这一脉多少有些干系。 他刘焉可不是什么澹泊名利之人,古文学派若是在朝中得势,于他自然是有益无害。 郑何二人已然各自从中央的圆坛上走了下来。 今日在此地聚起如此声势,自然不会就这般轻易散去。 辟雍之中古今文派各自都有不少人。 天下之间,武无第二而文无第一。 读书之人,最是不易信服他人。更何况涉及自身根本的学脉之争。 故而刘宽早已言明,接下来便可让他们自行上中央的圆坛辩驳。 圆坛之下,刘备坐在一旁看着热闹。 读书人多是聪明人,此时场中之人自然也知道这是个一战成名的大好时机。 不论本事如何,都想上场去言语一番。 只是上场之人虽也是有些有学识的,可大多却只是肚中只有半碗墨水。 辩驳到词穷之时,撸衣挽袖,面红耳赤,似是当场就要与对手放对一番。 刘备在场下强忍着笑意,他四处打量了一眼,若是圆坛之上能动手,只怕此间无人是他的对手。 其间简雍与孙乾也是各自登台,两人气态文雅,洒然有度,连驳数人,最后更是自行下场,不让对方难堪。倒是极有君子风度。 ………… 圆台之上的辩驳耗时颇长,自正午直至黄昏。 此时已然再无上台之人,刘宽向来待人宽仁,何况此时辟雍之中这些人除了太学生便是世家子,日后都是朝中的栋梁,他自然不能冷落了。 他吩咐了身旁的近侍一声。 那人应声而去,命人给众人送上早已准备好的食物酒水。 盘中不过是一碗常见的豆饭和两壶酒水。 见是如此饭菜,不少士人都是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能入太学之人,半只脚已然踏上了仕途。 这豆饭他们当年有些人确是常吃,甚至想要吃上这豆饭都不易,只是如今却是有些看不上眼了。 余家贫,读书之人常如此。 可显达而不忘本者,少之又少。 刘备倒是端起豆饭便吃了起来,看起来吃的颇为香甜,即便是最像儒生的刘整也是如此。 一旁同样端起木碗的郑玄见状赞许的看了几人一眼。 心中想着子干教的学生还是不差的,也对几人高看了几分。 只是等这些学生开始饮酒,却是越发喧闹起来。 原来盘中摆的正是刘备赶制出来的北地酒水,辛辣而苦涩。这些饮惯了中原软绵酒水的中原士人自然一时之间受不得这般北方的酒水。 此时袁家兄弟和曹操也是正饮着酒水,曹操叹息一声,望了对面的刘备一眼,“本初和公路这次生意做的真是值得,操如今有些后悔当日不曾参与其中了。” 袁绍矜持一笑,“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第(2/3)页